企业招聘
| 后来我又遇上了一群来朝拜的女孩，只有十八九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二三，一律有着很重的高原红，也都戴着戒指、耳环，却远没有我的夸张，带着朴实的生活气息。她们对我都很好奇，其中一个才十六岁的主动来问我从哪里来，我说，从海南。看样子她们全都知道海南这个地方，因为有电视，她们都知道海南是最大的特区。她们问，你是海南人？我点头。一方面因为已经在海南呆了很久，对那个地方已经有了认同，另一方面，我可能不怎么容易向她们解释清楚，我为什么要去海南，以及为什么要在海南呆这么长时间。 这是一群来自附近某个工厂的女孩，都工作了，年龄很小，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她们围上来，问我今年多大了，结婚了吗，有没有孩子。我据实说了，她们仔细看我，都摇着头说不像。那个十六岁的女孩好像特别喜欢我，拉着我的手，看我的衣服、背包、帽子，又问我手上的镯子在哪儿买的。她有很亮很黑的眼睛，睫毛很长，只是皮肤不够细，想来这都是高原的风和紫外线的作用。漂亮说不上，却有一种足以打动我的美。我们在一道庙门前合影，她们围着我，很亲热，高原的阳光一直注视着我们。我非常感动，觉得自己又有了一群好妹妹，虽然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我终于还是在甘丹寺的峭岩边，对着脚下的连绵高山大声呐喊。我终于将生命中两个重要的人的名字大声喊了出来。刚开始还有些害羞，毕竟在城市生活久了，我已经习惯了将自己的情感深深掩藏。但甘丹寺，它仿佛已在一切高原之上，它是超尘脱俗的，是令人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情感的。面对高原，我大声地将那两个名字都喊了出来，毫不矫情的，把真实的情感永远地留在了高原。我多么贪心，我希望能够永远和他们在一起。 但永远有多远呢？ 后来天晴了，胡必也来了，不过两个月，她的脸上已经泛起了浅浅的高原红，我们和她大力拥抱，在高原上我们重温着在海口的时光，觉得时空真是无限又有限。我们沿着台阶向上走，路旁的八瓣梅艳丽无比，要将生命都在这阳光下全部奔流出来似的。布达拉宫仅在周一、三、五开放，我们不懂，不过是撞上了这天正好是周一，所以来朝拜的人特别多。无数的藏民从身旁走过，他们转着经筒，念着“啊嘛哞叭咪訇”，在每一尊神像前祈祷，加一勺酥油，放一毛钱，有的还将额头轻触一下神像底座，然后走向下一尊神。我有些困惑，朝圣是这样的吗？只是一毛钱？我俗气地以经济规律换算着神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抑或神就是神，心就是心，在他们简单的心里，神已经与之同在，和他们的生命汇流成河。 我的亲人们是最脱俗的人。 我穿着紫色毛衣，背着艳蓝背包，将昨日在八角街买的饰物挂了一身，那一对胡必送我的耳环叮叮当当着，很好听。我一路摇着转经筒，汇入了朝圣的人流中，不知道我的亲人们看着这样的装束是否会有另类的感觉。我是全身心预备和神交流的，至于能到什么程度，我没有想。一路都有藏民主动来指点我应该怎么转那个经筒，要顺时针，慢慢地，不急不徐，他们还教我念拗口的六字真言，当时我怎么都念不好，一回来，那六个字却很顺嘴地念出来了。 当喇嘛将一条哈达挂在我的胸前，我终于在香火气中渐渐感觉到有神，感到神无处不在，她似乎在什么地方注视着，判断着，看这个一脸茫然的女人究竟是不是她走失的孩子。 终于在一尊千手观音面前我停下来。我仔细看她，慈祥，温和，而又法力无边。然后我突然泪流满面，我不知道这泪如何才能收场，它澎湃汹涌，势不可挡，仿佛要将我二十几年的岁月在神的面前重新铺展开来，再清洗干净。我迷茫又无助，平日那个在海口看起来无所忧虑、斗志昂扬的女人荡然无存。我对神说，我走了很多的路，才在今天站到你的面前，你不可能认不出我来，我就是那个，多年前被你无意中松开手的你的孩子。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天，能够与你相认，能够来到你的面前，对你说，我是你的孩子。原谅我曾经犯下的错误，原谅我曾经的幼稚、轻率，而那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我的心。 |
上一篇： 在西藏寻找前世[6]——我愿意就此死去 下一篇：在西藏寻找前世[3]——一朵被驯服的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