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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青藏高原最美的时候来到了这里。那成群的牛羊如云朵一般飘荡在雄伟辽阔的高原上，变幻莫测的云彩，湛蓝的天空以及光与影在高原上切割的线条，坦坦荡荡呈现在我们面前，如四季的更替一样寻常而自然。正是这个时节，我遇上了我亲爱的藏族朋友达娃。 那天我们计划进山与等山队的兄弟们汇合，下午两点左右科考队的队员分拨搭乘货车赶到青藏公路3671公里处准备按原定路线进山。我们小组下车时碰到了两个在路边卖山蘑菇的藏族男孩，其中一个就叫达娃。他上身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破旧西服，乱蓬蓬的头发上缠着藏族男子特有的红色带子。瘦瘦的达娃大约二十上下的样子，对什么东西都显得特别好奇都觉得新鲜。我们一下车就立即朝我们走过来兜售蘑菇，我连说带比划忙了半天才让他明白我们不需要蘑菇，而是要进山找人。在明白了我们要到那儿之后，达娃自告奋勇给我们带路，告诉我们他家就在桑丹康桑脚下。我们有些犹豫了，在不太明确地形的情况下有人带路，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和缩短进山时间，但是对这样一个言语不通的陌生人，我们能信任他吗？因为其它组的队员还没全到齐，我想等一会儿再说。这时达娃把蘑菇往兜里一揣，把自行车推倒在路边，坐在一个石堆上和我们一快儿等。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我们的队员陆续到来，在准备出发的时候，领队一再叮嘱要和这个带路的先讲好价，免得等会儿他漫天要价，被他骗了。我不觉有些为难，因为藏族人是很直率的，如果他要讲价钱的话，刚才一定就会向我们要了，并且从先前我们在一起的经历来看，达娃应该是一个热情而诚挚的人，我们应该信任他。可是万一我判断失误，那可怎么办……我想怎样向达娃开口说这件事。 我们终于上路了，达娃把我们的几个大包和衣服捆在他的自行车后架上，在前面开路。一路上达娃显得很兴奋，不时指着我身上的各种东西问我这叫什么，然后就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记下来，我也问他藏语怎么说。过了一会儿我想该问问他钱的问题了，于是我说，达娃“诺几其”2今天该怎么感谢你呢？一直在边走边唱的达娃突然默不做声，我以为他没听懂，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半晌达娃指指我又指指自己，在中间划了一条线作了一个拉紧的动作，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是指朋友吗？达娃高兴得跳起来，摹仿我的语调说，朋友不要钱。我们都乐了。 去桑丹康桑大本营要经过两条河，一条比较浅脱掉鞋袜就能淌过去，而另一条则比较深。为过第二条河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渡河之处正在为难时，走在前面的达娃发现一处较浅的地方，自己先下水，挽着裤腿走了个来回，最后湿漉漉的回来了，告诉我们这就是最浅的地方，如果这个地方再不过的话，就很难找到其它地方了。大家都不相信他的话，觉得从理论上说，上游的水肯定会更小，于是我们就继续往上走。达娃看看我们什么也没说也跟着我们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长，水越来越深越来越湍急，天色慢慢暗下来，飘起了小雨，达娃托着行李，艰难的慢慢走着。将近傍晚时我们来到一个小村庄，达娃停下来犹豫了一会没说什么又继续往前走了，在上一个小山头的时候我们突然觉得老让他这样跟着我们也不是一回事，万一他什么时候朝我们要高价时，可就不好办了，藏族兄弟的蛮劲儿，我们可是见时过的。于是我指指前面说达娃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你可以回去了，猜仁3！达娃站住了，想说些什么但却有没开口，朝我们挥挥手，转过身朝刚才我们经过的村庄走去，这时我才明白原来达娃的家就在下边，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切是非常熟悉的。看着他在雨中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前不觉模糊起来，不知是泪还是雨。为自己这种本能对别人的不信任而难过，这种习惯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 再后来发生的事就是我们那天终于没能过河也没找到登山队，而是寄宿在一家藏民家里，围着火炉过了一夜，有了奇异的吹牛粪火的经历。我还记得那天天光将尽的时候，天边那抹一层层加重加浓的红霞，在青色高原的映衬下奕奕发光，从绯红到透明的胭脂色再到澄亮的玫瑰红，一层层次第扩展，仿佛是一个调皮的孩子把所有的红色都拿出来，在天空中随意挥洒，照得人的眼睛也亮亮粉粉的。对面的山上一个牵白马的藏族少年在回眸一笑的时候随着那抹绚丽的红霞消失在高原的尽头。于是我们所有的不快与忧伤也都遗忘在了那条长长的山道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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