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青山寻忠骨 抗战空军骄子桂林仔

　　《广西航空史料专辑》记载,1934年,李宗仁遵照孙中山“航空救国”遗训,创建广西航空学校。3000多名八桂青年踊跃报名,结果仅选出30人,桂林仔占三分之一。

　　8年抗战伤亡桂籍空军共11名,其中空战阵亡4人:

　　何信,桂林市人。8中队副队长,1938年3月25日牺牲,年仅25岁。

　　莫休,阳朔县人。8中队分队长,1938年3月25日牺牲,年仅26岁。

　　马毓鑫,桂林市人。32队分队长,1938年8月30日牺牲,年仅29岁。

　　蒋盛祜,兴安县人。32队飞行员,1938年1月8日牺牲,年仅25岁。

　　1938年3月25日,台儿庄之战正烈,何信、莫休与战友们驾驶14架战斗机,奉命飞往鲁南协助“台儿庄”决战。此战他俩和众战机俯冲扫射勇猛,投弹敌阵,毙敌甚多,孰料,在完成任务返航时,遭遇18架日机的围攻。莫、何两人处惊不乱,沉着镇定,各驾机飞出令日机眼花缭乱的特技,迫使敌机在近距离与我机“拼刺刀”。

　　莫休第一个驾机冲进敌机群,横冲直撞,并缠住敌主机不放,打得其屁股冒烟时,又击落两架战机,扭转了被动的局面。激战中,何信击落敌机6架,致其余敌机逃窜。率机队返航时,复遇敌机24架来攻。遗憾的是由于我机空战时间太长,油、弹行将告罄,何信人与机受重伤,驾机直撞日机,同归于尽。而莫休在连续击落两架敌机后,终因我机受重伤,被迫弃机跳伞,被日机射杀。

　　当时的报刊报道:“此为中国抗日以来罕见的大空战,中国空军的勇敢,令人肃然起敬!”他们被国民政府追赠“抗日空军英雄”,“抗日烈士”等光荣称号。

　　马毓鑫与蒋盛祜所在的国民党空军第三十二中队先后驻防南宁、汉口,期间多次与日空军鏖战。1938年1月8日,在南宁上空发生的一场空战中,蒋盛祜与其他飞行员一道勇猛出击,展开激战,大部日机被打得仓皇逃遁。蒋盛祜发现其中3架日机逃跑落后,立即单机追击,因寡不敌众,座机被击中,蒋盛祜被迫跳伞,遭日机包围扫射,身负重伤落于邕江,虽经救起,在送往医院途中牺牲。而马毓鑫则在1938年8月,为保证粤汉铁路安全,迎击日空军时寡不敌众,座机负伤迫降时双腿折断,因伤重医治无效,为国捐躯。

　　空军4烈士,是桂林人的骄傲。

　　但岁月流逝,何信、莫休、马毓鑫、蒋盛祜,这4位英烈的名字也随着散尽的硝烟,渐渐淡出我们的记忆。

　　何处青山埋忠骨?这些天,记者遍访青山绿水,找寻那已被遗忘的先烈魂归之所,也找寻那段不该被忘却的记忆。

　　●寻访

　　何信墓:英魂长存群山间

　　桂林三多路公安局对面的何信纪念馆,不少桂林人都知道,可何信墓在哪?我们的寻访还颇费了一番周折。

　　29日下午,记者前往何信墓所在的尧山前的潘家村。在热情的三轮司机雍师傅的帮忙下,记者与懂路的潘家村民唐伯伯取得联系。在老人的电话指导下,记者在杂草中爬行了近一个小时的山路后,依然没有发现何信墓。最后还是在唐伯伯的亲自带领下,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远远望去,何信墓镶嵌在一片茂密的绿树红花中,两旁溪流缓缓。走近细看,发现何信墓由6块石碑组成,中央为正面墓碑,高两米余,上方刻有李宗仁写的“为国牺牲”4个苍劲大字,左右前石碑刻有烈士传略及祭文。“现在的应是重新修葺过,因为以前那个墓碑旁边一角是被毁坏了的。”在墓前的石礅上,放着新鲜的柑橘、烙饼和鲜花。

　　老人说,要寻找何信的墓地,就从东门外尧山前潘家村之后行约二里,尧庙废址即是。也可驱车到潘家村后继续走十分钟,经过水泥路、黄土路和一段石子路后,步行田间小道20分钟,即可发现掩映在群山中的何信墓。

　　在何信墓不远处,是何信父母的合墓。从墓志铭得知,何信母亲靳永芳女士不但是桂林同盟会第一名妇女成员,还曾参与行刺过李鸿章,被誉为“八桂侠女”。

　　莫休墓:屏风山下埋忠骨

　　莫休殉国后,国民政府着防军护送骸骨回原籍安葬。忠骸运抵桂林时,各界在公共体育场公祭3天,后移柩回原籍,葬于阳朔公园屏风山下。

　　整整71年之后,在阳朔公园里,我们与年轻的莫休进行了“对话”。

　　走进阳朔公园大门,往右,踏着覆满落叶的泥土小径前行,喧闹的声响很快就被隔离身后。一块碑体斑驳的石碑———“莫休抗日空战阵亡纪事”,向今人诉说着那年、那片天空、那个悲壮的民族忠魂。

　　拾阶而上,便是莫休墓。水泥修葺的墓园占地约30平方米,背靠茂林荫蔽的玉屏山麓。墓碑上方刻有“为国牺牲”字样,中书“空军中尉分队长莫休之墓”,两侧有一楹联“鹏飞未遂凌云志,蛰伏终有抗日心”。

　　不知谁刚来祭祀,墓碑前还插着几炷燃尽的香梗。

　　马毓鑫墓:烈士墓碑曾被毁

　　1938年8月在与日空军作战中牺牲的马毓鑫,是回族人,当年他的遗体运回桂林举行公祭后,遵照回族礼仪,被安葬在猴子山南铜鼓岭回族坟场。

　　时过境迁,猴子山的回族坟场原址已盖上厂房。

　　马毓鑫的坟墓迁往何处?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是马毓鑫的堂弟马毓年。

　　几经辗转,我们找到住在白岩山干休所的马毓年———一位白发苍苍的退休老军医。3月30日下午,在他的带领下,我们乘坐6路公交车到达已迁至南郊的回族坟场。

　　“1987年,我们把堂哥的坟墓迁到这里,葬在他父母的身边。”马毓年说。

　　在坟场的东南角,只是一块并不起眼的墓碑,上刻着“中国抗日空军驱逐机第三大队第三十二中队分队长,马毓鑫烈士”,右侧是他的墓志铭。

　　“原来的墓碑毁坏了,这是后来我们报到民政局,通过审批拨款才立的。”

　　马毓年弯下腰,伸手拔掉墓前的杂草。

　　蒋盛祜墓:乡亲捐建英烈冢

　　在网络上找了很多资料,才得知蒋盛祜之墓位于兴安高尚镇邹家村。

　　29日上午,记者驱车来到兴安高尚镇,在当地派出所民警的协助下,共同寻访这位当年的蓝天英雄。

　　问到这位抗战英雄蒋盛祜,当地很多人都很陌生,只有几个年过七旬的老人略有了解。

　　几经周转,从镇政府左边的岔路口进去500米左右,一条乡间小道的路边,一板高约10米的围墙上“民族英烈流芳千古”几个字,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原来,这就是蒋盛祜墓,规模相当气派。

　　这座由剑塔、16级台阶、外圈和内圈组成的墓园占地四五十平方米。

　　一块石碑上记载着:2007年,由兴安县民政局、高尚镇政府连同镇里5所中小学及蒋盛祜家人共同出资修建。原来,文革时期,蒋盛祜的墓被人破坏。蒋盛祜有幸,如今家乡人给了这位精忠的爱国英烈很高的礼遇。这里,已经成了当地学校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拾阶而上,走入墓园,蒋盛祜与妻子莫秀英的照片镶嵌在两墓中央。

　　蒋盛祜墓旁,还有10块亲朋好友对其评价的纪念碑。

　　●哀思

　　采访中,那些知道这些英烈的市民,以及英烈们的后人,无不对这些先辈们的事迹感到景仰。

　　昨日,记者在何信70多岁的独子何平家中听老人说起了过去的故事。何平说,从祖父母开始,他家已是5代世居桂林,共有儿孙130多人。“我对儿子、孙子们的教育就是要始终牢记父亲的英勇事迹。”因为在何平看来,如果连自家的后人对祖辈的英勇事迹都不能如数家珍,那还如何唤起他人心中不能被忘却的记忆。“如果一个民族没有这样舍己为人的民族豪情,一个民族如何能复兴?”在这种思想的鞭策下,何平在十年前自费开办了何信纪念馆,至今为止已接待前来参观者过万人。“我尽己所能地把父亲这种不畏牺牲的精神永远留传下去。”

　　或许是莫休墓园位于县城公园的缘故,当地很多居民都从墓志铭上了解了这位国民党空军飞行员的英雄事迹。“解放前,我还在念小学时就和同学们来这扫过墓。那时学校经常给我们讲莫休的事迹,听了多少遍也不厌烦。我们这群小孩子也开始梦想着成为一名英勇的空军飞行员。”正在公园晨练的71岁的刘大伯说。尽管没有亲历那硝烟弥漫的年代,提及莫休,年轻一辈仍难掩敬佩与骄傲的神色。“每次路过他的墓园,我都会肃然起敬。他是抗日英雄,也是我们阳朔的光荣。”公园旁一位年轻的店老板说。

　　“毓鑫未婚无后,还在世的最亲的亲人,就是我这个堂弟了。”因为是在马毓鑫牺牲后才出生的,马毓年从未见过这位堂兄,对这位堂兄的记忆仅来自于家中长辈的讲述和一张马毓鑫的军装照。“前些年,我见过堂兄的一位姓刘的战友,他回忆了很多堂兄训练和战斗的情形。他总说,‘你哥就是这么勇敢的一个人。’”马毓年一直把这位素未谋面的堂兄当做家族的骄傲,每年开斋节,都要带着儿孙为堂兄扫墓。“这是英雄的荣耀,到我这要把它传下去。”

　　记者来到蒋盛祜侄子蒋成信的家时,回忆往事,如今已82岁的老人骄傲不已。他说,叔父蒋盛祜是父辈中的幺儿,21岁由柳州航空学校学成毕业时,还曾开飞机到兴安高尚上空溜圈,“那时我们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蒋盛祜牺牲时,蒋成信不到12岁。他记得,那时蒋盛祜新婚一年,刚刚当上父亲。

　　近年来,不少学校到蒋盛祜墓进行凭吊和纪念,这让蒋成信很是欣慰,“这说明大家都没有忘记这位烈士。”如今,蒋成信还应当地多所学校之邀,回到校园给学生们做爱国主义教育讲座,“我要把祖辈的爱国主义精神在孩子们身上一代一代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