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漫长的青藏公路就象地图上的一条细线蜿蜒在舒缓的高原上。这是一种在东部很难拥有的视觉，在东部，树木、村庄、城市和能挤出汗的车来车往常常把人逼的喘不过气来。 在青藏公路上你却很少能碰到人和车。所以，当我搭乘的大巴经过寂寞的养路工人时，他们无一例外地嗷嗷叫着、兴奋地暴跳起来。有位好奇的女乘客恰好从车窗里探出头，这下可惹了祸，四五个工人扔下工具就追上来，他们不懈地跟在车后跑啊跑，直到看不见了车的影子。嗨，这些干渴而又旺盛的汉子啊，就象高原上健壮奔突的牦牛！我们车上的女乘客们起初都被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吓的脸色煞白，过了好久才惊魂甫定地庆幸车跑的比人快。然而很“不幸”，她们话还没完，一辆装满士兵的军车追上了我们，车厢里士兵的叫声丝毫不亚于民工。而且这次我们没了交通工具的优势，只得任由军车围着我们前前后后忽左忽右，把每个窗口都看个够。年轻的士兵们又叫又闹，后来他们干脆唱起歌，嘹亮的歌声一直护送我们过了他们的哨所。 这是白天的青藏线，偶尔的惊喜中，绿草、蓝天和清晰无比的大朵白云总让人疑心自己穿行在画里。而当夜幕降临，蓝天隐去，缺少霓虹和东部惯有的各种噪音，也不会有偶尔汇车时的灯光和鸣笛，高原渐渐被包裹进一种神秘的静谧里，百无聊赖的旅客只好沉沉睡去。 大约在午夜时分我突然醒来，当时车子颠簸了一下。我迷迷糊糊掀开窗帘一角，窗外黑黢黢地，除了远处山坡的轮廓，什么也看不见。周围的乘客都还在沉睡，我于是扯扯被子，也闭了眼，打算继续入眠。可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了来自车厢前部的歌声：扬明古拉肖，伊古拉巴扎肖，扬明巴东哎，阿不萨巴扎哟…… 大家无比高兴，跳起欢乐的舞蹈，男女放声歌唱，赞颂幸福地生活…… 车载录音机开着，但音量并不大，旁若无人放声歌唱的是开车的藏族司机，起初他的歌声时断时续，往往是到了歌曲华彩的高音部，他才象一个配合默契的歌手及时加入。但我猜这可能仅仅因为有些歌曲他不熟，继续听下去，一首献给毛主席的老歌他就一句不拉地唱了下来。其实磁带上的歌曲大都是些老歌，所以，他的歌声也就久久不息。有时候，司机唱的那样投入，仿佛完全沉浸在了歌曲里，丝毫不在乎是否会惊醒乘客…… 这是某年夏天夜晚的青藏线，即使你能看出几百公里，也未必能搜索到一盏灯光，哪怕你行上几个小时，也等不来一辆同行的夜车。这样的夜晚，想来司机一定容易疲劳，而当周围的乘客都沉沉睡去，或许他还会有一点恐慌吧。于是他唱起歌以驱散疲劳，如果能唤醒几个旅客，陪他一起度过这寂寞的夜则更好。 我不知道在这个夜晚是否还有其他的乘客醒来，听到司机的歌声，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因为梦醒而不快，但就我来说，内心里其实是氤氲着一股温暖的感动的，真想悄悄唤醒每个人一起来倾听，一起来分享呀。 很早的时候，就向往能来西藏，98年独自从塔克拉马干回来，对朋友说，明年或许去西藏，然而说说而已，总觉得困难太多，缺少足够的准备。放假了，偶尔碰到一位朋友很惊诧地问，你不是要去西藏的吗，怎么还没走？就这一句话，第二天我就这么来了，手里攥着从朋友处借来的两千块钱。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只是记起了一句话：成功者与普通人最大的区别，不过是他们想到了就做。 既然走的仓促，自然会出一些差错，例如从西安到成都时竟然坐过了站，到了简阳才下车又返回，结果害的自己无缘拜会久仰的“杜甫草堂”。更大的差错是，在成都转悠了半天才知道，到成都来根本就是个错，川藏线没法走，还要绕道青藏线，结果不仅多花了不少冤枉钱还耽误了三四天宝贵的时间。连锁的坏反应还在继续，乘车时间太长，路又颠簸，自己自诩不错的身体终于在唐古拉山口前起了高原反应，就在这个夜晚就餐时，自己呕吐了。那一刻，孤苦伶仃地蹲在离家万里的高原上，内心里感觉特别的无助。其实人生的大多时光何尝不是如此呢？包围在社会的重重压力下，往往都是独自面对。然而，就在这样孤独的夜里，我听到了一个人忘我的歌声，或许是那旋律为我所熟悉，或许是感受到了司机那同样孤独的心境，我忽然感觉，今夜，我并不孤独。 没有一个乘客打断司机，他们或许还在沉睡，或许也象我一样在静静地聆听，聆听着，想着明天就要抵达的圣地，想着自己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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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公路——青藏线上的夜行车
日期：2009-04-02 3:54:35 作者：西藏旅游 出处：西藏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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